单身,背负着社会的流言

  每逢过年,想回家又怕回家,因为回到家,就得回答千篇一律的问题:“成家了?”不好意思说没,但不说也不行,只好无奈地摇摇头。但是问话人看着我,现出很不相信的样子,说:“你骗人,肯定结婚了。上海这么远的谁知道!”我想也是,也就点着头说:“是,结了。”可问话人转头看着我,一脸不相信地说:“你骗人,结了婚怎不带‘她’回来!”我哑口无言,不知如何应对。

  当初学日语时,读过一本日文本的《日本人的一生》,书中说日本人一生要经过几个时代,如6岁以前为幼年时代,7岁至15岁为少年时代,16岁至22岁为青年时代,大学毕业后进公司为独身时代(男子独身平均年龄是25岁,女子独身平均年龄为22.9岁),然后是结婚时代、工薪家庭生活时代、教育子女与住宅时代、健康与安全时代,中年时代,老年时代,死与死后遗产时代。这本小册子不厚,只是借人的一生介绍有关日语词汇,书的作者并没有强调人的一生就是这样度过的,但它至少说明了一个人一生的正常轨迹。如果人活着不是按照这个轨迹运行人生之路,也就不正常了。不正常的现象,常常会遭到正常人的非议。虽说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,也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生,但是该得到的却没有得到,该做的却没有做,这不能不说是人生的痛苦。

  我曾问一个三十多岁的独身女子:“你为什么不结婚呢?”话一出口,就后悔不迭,生怕对方用同样的问题来反问我,可她并没有这么做,她说:“结婚太容易了,我今天结明天结,随时随刻都可以结。”她这种回答很笼统。其实她的意思是说,如果买一件婚纱,或是在仿古的老爷车旁拍一张结婚照,在外人看来:“啊!终于结婚了。”以后就没有闲话好说了。这的的确确是一件很容易的事。难的是在婚纱以外似乎还有一件“婚纱”。这件婚纱不是一生只穿一次的虚荣或摆设,而是结婚对象,男女双方用心灵的默契交织的精神婚纱,它永远护守着两颗爱慕的心灵。这件婚纱的美是独一无二的,也由此显得弥足珍贵。

  从理论上说,世界上有一个女人就有一个属于她的男人,同样,有一个男人也就有一个属于他的女人。然而世界上却仍然有这么多的单身,其根本原因是,一方的心灵之丝在渴望与另一方的心灵之丝相互交织。这需要时间,需要机会,需要等待。等待总是令人痛苦的。有的人也许整整花了一生的时光。所以,单身在很多人看来显得很可怕,因为单身的人的精神是赤裸裸的。

  单身是自由的。没有束缚也没有遮掩,可以随时去爱与不爱,没有牵挂也没有谴责,没有虚伪也没有做作,没有负担也没有责任。然而单身常常又是痛苦的,孤独与寂寞,煎熬与寒冷,没有关爱也没有照应,只有希望与梦想,只有憧憬与渺茫。

  没有人愿意过单身的日子,只是单身本身造就了单身,常常是希望与梦想把单身的人引离人生正常的轨迹,单身本没有责任与负担,然而单身却逃脱不了背负社会的流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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