独来独往是一种潇洒?

  我在一次笔会上又见到了卢姐,她已是“资深女作家、留日女博士”了。只是她的精神已大不如前,乌黑油亮的头发看得出是染过的,精心化过妆的脸庞,掩不住深深的疲惫。她16岁那年,顶替母亲进了中山路一家商店干售货员。推几百斤重的小车送货,扛箱子,多脏多累的活她都不叫苦。歇班时,别的女孩去逛马路,她却一个人躲在散发霉味的仓库里看书。出色的工作表现,使她一步步被提拔为柜长、部主任、门市经理,还入了党,所有的业余时间,卢姐全用在了读书写作上。1988年,她在《十月》上发表了第一篇短篇小说,并取得了电大中文专业的本科学历。不久,她又调入报社,干上了心仪已久的工作。熟悉的人都以为她“车到码头,船到站”该歇口气了,但卢姐没有停下追求的脚步。又苦读拿出了在职研究生学历。1993年,她辞职赴日本攻读比较文学专业,经过四年艰辛的留学生活,回国后她终于如愿以偿,被一所大学聘为中文系教授,来找她讲学的人络绎不绝。回眸既往,卢姐的确没有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,也没有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。然而,她的心中却一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深重的遗憾,那就是她40多年来近乎空白的感情生活。

  在少女时代,卢姐对身边的男人不屑一顾,一门心思做学问,想做最优秀的,最有名气的女人。年龄渐长,条条框框更多了,她感到人到中年,与一个人陌路相逢,彼此更难以磨合。况且,卢姐眼中能让她值得与之厮守的男人,至今仍迟迟没有出现。就这样,她在矛盾困惑中一次次与爱情失之交臂。花样年华,只是弹指一挥间。卢姐的终身大事就这样耽搁了下来。多年的摸爬滚打,苦苦奋斗,她一直反复告诫自己:要耐得住寂寞,管她什么黄裙风、绿裙风,远离娱乐、休闲,埋首书海,近乎苛刻地对待自己。

  一次大病初愈后。她独自搭车回住所,途经广场,忽然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。那不是20几年前在她工作的商店对面小卖部里卖柿子的李哥吗?已比他高出一头的女儿亲热地拉着他的手,妻子紧紧依偎着他,一家人满心欢喜的向前走去。听说,这些年,李哥干得不错,开了自己的公司,经营得红红火火。当年李哥曾执著地追求过她,卢姐清晰地记得:有一年,她发烧在家,李哥换了三趟车去看她,因为找不到门,他竟提着柿子在雪地里转悠了两三个小时……卢姐请司机慢一点开,直到他们全家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。冬日正午的阳光,软软地泻在她的身上,卢姐的泪水就那么缓缓地流了下来。年轻时,总以为独来独往是一种潇洒,而今,她才体味到自己只不过是个平常的女人,渴求的只是一份能体恤冷暖、相携相伴的平实简单的幸福而已。

扫一扫在手机打开当前页

关注公众号

微信公众号